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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意之道:陈钧德、戴士和、洪凌油画展的启示

时间:2018-02-14     作者:廖学军

近期,中国油画界陈钧德、戴士和、洪凌不约而同先后在北京举办了个人画展。三位艺术家的展览折射出各自特立独行的艺术态度,传递出融合中西的学术深度,为当代中国写意油画的探索、实践,贡献了重要的艺术范本。

  “写意”,本是中国传统绘画、传统文化的重要表述和核心意蕴。近年来,“写意油画”的风潮在国内有燎原之势,并已逐步演化为一种文化现象。在宏观层面,可以理解为国家在综合国力不断提升的背景下,人文领域中文化自信的回归。在艺术界层面则是集体绘画意识、绘画行为的觉醒,逐步从以前被动地接受与摹仿走向融合中西的探索。在画家个人层面则是一种文化自觉和文化担当,血液中的传统文化基因在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陈钧德、戴士和、洪凌分别出生于1937年、1948年、1955年,按年龄段来分大致可视为三代人。他们都是当今国内践行“写意油画”的先知先觉先行者。三人所走过的艺术道路,实为同时代人的异数,但所取得的丰硕成果和广泛影响却让人敬佩和深思。

  三位艺术家在出道之初,都经历了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痛苦,与周遭热闹的文艺环境保持着某种疏离感。在崇拜苏俄、摹仿西方、追赶时髦的潮流中坚持做一个自醒、自强的“少数派”,与同时代人的“大多数”拉开了研究创作的探索方向。他们坚信只有走洋为中用、融合中西的道路才能真正创作出无愧于传统、时代和人民的优秀作品,于是深研中西传统文化精髓,兼容并蓄,融会贯通,并在长期不懈的自我实践中得以自我完善。

  以西洋油画媒介承载民族文化精神的实践探索,如何取舍、如何融合、如何生发?这是一个困扰了中国画坛百年的学术命题。对这一命题的解读和探索,如李铁夫、陈抱一、徐悲鸿、潘玉良、刘海粟、卫天霖、林风眠、常玉、关紫兰、常书鸿、吴作人、董希文、罗工柳、吴冠中、朱德群、赵无极、朱乃正等等各时期的代表人物,都以各自的方式进行过自觉而富有成效的尝试,成果显著。几代艺术家的探索积淀、薪火相传为我们提供了许多宝贵的“写意油画”经验和有益的启迪。

  同样,陈钧德、戴士和、洪凌三位艺术家的艺术实践,在承前启后的写意之道文脉中,也为我们提供了几种融合中西的艺术理念和创作路径的启示。

2017年8月22日起,中国美术馆举行“陈钧德绘画艺术展”,全面回顾上海画家陈钧德从艺60年的成长经历,遴选了他自1960年代起一直到今天,每个年代的代表性绘画作品。《夜曲》,2010年, 50×70cm,中国美术馆馆藏

  陈钧德:“隐东扬西”的策略

  从艺近60年的漫长创作生涯,陈钧德的艺术探索基本上是围绕“油画色彩”和“抒情写意”两条脉络展开和融合的。他尝试将西方现代主义绘画语言融入中国传统绘画的审美之中,在具有印象派和野兽派风格的画面中表现着中国文人绘画的写意精神,在抒情性的笔法和单纯明快的色彩间塑造神韵灵动的东方语境,孕育出个人鲜明的艺术风格。

 《自画像》,1963年,50×40cm

 陈钧德《江南沙溪水镇》70×90cm,油画,2002年

  猛一看陈钧德的作品,色彩艳美,运笔奔放,西洋风情浓烈,以致会让人误认为是外国人的手笔。但只要慢慢阅读品味,就会发现,在他浓烈的色彩表象下,隐隐有一种东方人特有的审美意识和精气神贯穿其中,处处洋溢着自然生命的激情和神采,那是一种东方美学观照下所折射出的诗性文心。若把他的作品与国外画家的油画作品并置同观,有经验的受众一定能够分辨出其中的东西泾渭。

  打个比方,陈钧德的作品有点像他土生土长的老派上海,外表虽然是一副西洋情调,骨子里却还是地道的中国情怀。因此,简要言之,陈钧德绘画的最大特色是以“隐东扬西”的策略,在融入东方情怀的画面上,更多是推崇和张扬油画色彩语言的特性与魅力。他就像是一个穿上西装的中国人。

戴士和

  戴士和:“执中致和”的理念

  戴士和是一位勤奋而高产的画家。他最热衷现场写生的创作方式,视写生现场为道场:在写生中寻“道”,也在写生中悟“道”和得“道”。戴士和以“画我所要”的艺术理念,借“写生写意”的创作方式,用“笔随心运”的表现手法,修炼出一种充满东方智慧和审美意趣的戴氏“油画写意”,呈现出一种全新的绘画格局。

 2017年10月20日,“画我所要——戴士和2017写意油画展”于中国美术馆开幕,参展作品《清迈小伙儿》布面油画,100x80cm,2016年

戴士和《瑶王父子》80×70cm,油画,2013年

  观赏阅读戴士和的作品,会发现他将诸多现代绘画知识,比如画面构成的形式法则、三维与二维空间的并用、固有色与环境色的转换、形体的夸张与变形等等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而且不让人觉得生硬。同时我们又明显感受他运笔用线的生动与流畅,与源自于传统书画运笔用线的意识密不可分。其画面的气场、意象、观念等精神指向纯然是一个中国人所能作为,而最明心见性的正是笔笔生发、线面交错所呈现出的运笔心迹和画面所折射出的东方审美理想和人文关怀。

  打个比方,戴士和的作品有点像他当下生活的大都市北京,东方与西方并存、传统与现代共生。因此,简要言之,戴士和绘画的最大特色是以“执中”的理念成功调理了画面表里的现代意识与传统审美的和谐统一。他就像是一个穿上现代服饰的中国人。

洪凌 

  洪凌:“东风化雨”的意念

  20世纪90年代初期,洪凌将画室直接筑建到皖南大山深处,在黄山这块滋养出近现代中国绘画史上著名画派——“黄山画派”的福地上,洪凌触摸到人文历史演变的脉搏,接通了渐江、石涛、黄宾虹等前贤巨匠的精神脉络。在中囯传统文脉的腹地,山水文化的故乡,洪凌用如椽大笔点蘸西洋油彩糅进天地精华,化育出一幅幅蕴含自然神采、东方神韵的当代山水精神肖像,在当今“写意油画”浪潮中开辟了一条崭新的航道。

2017年9月10日“洪凌:天地四时行”展览于国家大剧院展出,《索深咽》250cm×200cm,布面油画,2016

洪凌《丹风》300×200cm,油画,2017年

  洪凌以传统水墨的观念和隐约的山水画图谱化作自己绘画的潜意识行为,这是一种施之于油画上的全新表达方式和崭新绘画效果呈现。阅读品鉴他的作品,远观元气淋漓、大气磅礴,一种充盈的东方气象和山水精神扑面而来。而近看细节历历在目的却是地道的油画质材所为。在尺幅巨大的画布上,温润与苍茫、热烈与寂静、质朴与宏浑交替呈现。洪凌笔下的山川已然脱离了南北之相,心性的流变逐渐替代了物象的再现,东方气韵与山水精神灿然而出,焕然一新。

  打个比方,洪凌的作品有点像他在皖南长年居住的修道室“洪庐”——曲径通幽纯中式的园林格局,已将当初修建时简单的西式洋楼的外貌和性格彻底遮蔽。因此,简要言之,洪凌绘画的最大特色是以“水墨”的意念,将原本粘稠鲜艳的油画颜料尽量稀释然后再混融,用以催生东方山水的万千气象和诗情画意。他就像是一个穿上用西洋布料缝制成的唐装的中国人。

  在当代中国画坛,陈钧德、戴士和、洪凌三位艺术家和许多志同道合的有识之士共同举起了一面中国“写意油画”的大旗。在“写意油画”领域,陈钧德、戴士和、洪凌三位艺术家各自踩踏出了自己鲜明的艺术路径。条条道路通罗马。在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的引领下,我们可以预见并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有更多个性鲜明、路径独特的“写意油画”个案呈现在我们的面前,合力推动当代中国写意油画向前发展,共同绘就新时代中国文化的新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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